李长久、陈宝森教授简介:
李长久,男,1931年出生于辽宁省法库县。新华社高级编辑,现为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。 自1965年起,开始了新闻工作的生涯。从1975年起潜心研究世界经济。3主要著作和论文包括:从1980—2002年,共出版著作28部(个人专著、与他人合著),主要著作有《21世纪的主战场》、《世界经济十大趋势》、《中美关系二百年》、《科学技术与亚洲新兴工业国》、《今日台湾》、《海峡》、《富饶的祖国海岛》等,其中两部专著获奖。20多年来,李长久同志共有39篇文章被采入不同专辑中,其中主要有《新的技术革命与世界经济发展趋势》、《太平洋地区经济前景与中国现代化》、《世界宏观经济管理》、《美国研究》、《四小龙腾飞之谜》、《转变中的世界经济》、《国际形势年鉴》、《世界经济年鉴》、《走向21世纪的中国对外经济关系》、《跨国公司与民族工业》、《知识经济》、《全球化进程中亚欧经济合作》和《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》等。
陈宝森,男,1924生于北京;1943年至1946年5月就读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经济科并毕业。曾在华东局的财政部门从事管理工作,并担任过财政干部学校的教学及管理。1956年调入国家财政部的科学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。1982年调社科院美国所做美国经济问题的专门研究,担任研究室主任、研究员。
记者:两位老师您们好,我们是太阳集团0638官方网站的学生记者,欢迎您们来到太阳集团0638官方网站,也非常高兴您们能接受我们的采访。我们知道2006年以来,我国对外贸易发展总体态势良好,贸易顺差在持续扩大,而对我国贸易顺差持续扩大的原因,国内外学者持有不同的观点。您认为哪些因素影响我国贸易顺差的扩大?我们应该如何对待这一问题?
陈宝森:我国的贸易存在大量的顺差,首先的一个原因就是这里边存在一个集群效应。对我国而言,基础设施等硬件方面有所改善,劳动力充裕,使得我国相对有一定的优势,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不断密集,出口相应扩大。例如,印度由于其硬件设施的缺乏,只能从事于服务业的外包。其次,加入WTO以后,国外对中国产品出口的壁垒降低。例如,纺织品的贸易配额逐步取消使得我国纺织品的出口数量上升。也就是说限额少了,出口就相应增加。第三个方面,政策方面的因素。国家在出口退税方面作了一些调整,从2006年9月15日起调整部分出口商品的出口退税率。同时明确企业9月14日前签定的出口合同,凡在9月30日前按规定向税务机关备案的,在12月14日前报关出口可选择继续按调整前的退税率办理出口退税。对于高能耗、高污染的出口产品一些企业为了退税,在限期以前加大出口。使得出口总量增加,当然长期看,这一部分商品的出口将会下降。这也是国家调整外贸结构的一个措施。
对于如何消减我国存在的大量贸易顺差,鼓励进口是正确的,得到了普遍的认识,但是对于要不要缩减出口,我的看法是我们要慎重。对于那些高污染、高能耗的出口品,我们要对其数量进行控制。但是对于其他出口品,如果打压太大,要想恢复就很困难了。因此,减少出口要看对象,通过不同对象的出口政策不同来调整贸易结构。
李长久:我想说的一点就是中国与美国不在一个平台上。美国跨国公司多、专利多、美元多。它以全球市场为舞台,进行资源配置。按照原材料统计,虽然美国逆差最大。但是实际上美国受益最多。若摒弃原产地统计而采用所有权统计,美国对外贸易存在大量的顺差。而中国,由于其劳动力廉价,市场潜力大,成为全球的加工中心,特别是亚洲的加工中心,其利润薄,实际享受的收益并不大。美国以全球、特别是中国为舞台,进行资源配置。许多企业到中国来投资,进行加工生产,使得中国成为其生产中的一阶段。但是品牌、营销渠道甚至零部件都归外国公司,中国企业在加工中所获得的利润是相当微薄的。所以说中国的顺差,美国的逆差不是一回事。现今中国是一个贸易大国但不是一个贸易强国。而美国企业到中国投资,以中国为生产基地,大量出口,考虑到这些外资的出口以及中国廉价商品带给美国消费者的净福利,美国才是真正的受益者。
2006年对外贸易的最大亮点是高新技术的进出口,同比增长与约30%,高新技术出口、进口分别占总出口额、总进口额的29%、31.2%。但是外商企业的进出口在该方面所占的比重非常的大。为了减少贸易顺差,我们不能过于打压出口,而是鼓励进口。在这方面,我们应该要求美国减少对我国的进口限制。例如,相对于美国、韩国而言,我国的核力发电所占发电比重非常的低,中国在核电站的建设方面有很大的需求。但是由于美国的限制,该项目拖了很长时间,修建一个核电站至少要四五十亿美元,多一些这样的进口,逆差不就减少了吗?
记者:现在提到经济转型比较多,许多学者建议我们应该由出口导向转向扩大内需,中国企业应该由引进来转向走出去等等。如何进行经济的转型,您有什么看法?
陈宝森:哈哈,我觉得这个中央都想知道啊。这个是我们的目标啊!实现这个目标,是需要一定的过程的。第一,我们要明确发展对外贸易是不变的。为什么高新技术被外国企业控制,我国产品附加值低,还要出口?重要的一个原因是,对外贸易带来的好处就是就业。去年外资创造的就业就有2700多万,占我国企业税收的21.12%。第二,我国国内消费不足。在发达国家,存在这样的经济规律,伴随着经济的增长,投资占支出的比重逐渐下降,消费比重上升。但是,我国的情况却大不相同,随着经济的增长,投资比重下不来,消费比重增长缓慢。这个与中国的“新三座大山”是紧密联系的,那就是教育、医疗保险、养老。相应的社会保障体制的缺乏,使得老百姓不敢花钱。应该说扩大内需是需要一个很长时间的,需要配套的解决这三个大山。短时间内我们还是要坚持出口,保证经济的发展。
李长久:中国的储蓄率如此之高,其中不可忽视的是企业的储蓄。中国企业为什么如此难以走出去?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企业的素质普遍不高,投资领域的选择,如何经营?资源开发上还好,加工生产上很差。国有企业难以走出去,民营企业更难。
记者:刚才您两位都提到,就业摆在首位,增长速度不可能放缓,那么中美间存在的大量贸易差额如何应对?它会不会带来中美经贸关系的持续紧张?
李长久:中美进行战略性对话,美国是有充分准备的,美方应该明白战略经济对话是站在战略角度的对话,不是美国单方的要求中国开放市场。既然是战略对话,就应该站在战略的角度进行合作。比如能源合作问题,美国与中国都是能源消耗大国,两国的合作对于全世界能源的安全与稳定有很大的作用。又比如环境污染问题,中国应该负起责任,而美国资源消耗最多,排放废气最多,也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。再比如金融领域的合作,如何防范金融风险等。
陈宝森:对于现在的形势,我们不要估计得过于严重。二者的本质关系是互利双赢。美国要实现全球化带来的真正利益就是要和中国合作。部分产业由亚洲四小龙转向中国,符合美国的利益。贸易的问题不是中国的问题,而是转移的问题。美国反华呼声最高的是一些弱势群体,他们的受害是服从于美国整体,特别是大型跨国公司的利益,中国只不过是美国弱势群体与跨国公司争论中的替罪羊。如果美国打破现行的格局,转向高成本地区,其成本代价是高昂的。美国政府处理国内问题是有两面性的。不打压中国产品,国内有些集团将抗议,打压中国过于厉害,美国又不能从全球化的战略中获益。虽然现在美国民主党在国会占多数,相对而言将更加注重就业,弱势群体的利益等,但是我不是很悲观。美国大的跨国公司,他们是真正的实力派,他们将为了他们的利益影响美国政策的制定。美国与中国现在可以说是互不可分的,美国维持低的通货膨胀率需要中国廉价的商品。中国已经成为美国全球生产经营中一个重要的环节。总体而言,中美贸易摩擦是不可避免的,但是中美贸易也不会因为摩擦而破裂。
记者:您们两位不仅自己在研究领域成绩卓越,也为社会培养出来了大批的人才。您们对年轻人对我们研究生有什么指导或建议?
陈宝森:首先,我觉得搞经济、搞管理的也好,学习西方的理论是有用的。但是写东西,首先要了解国情。现在是现在特别流行的是模型分析,我的观点是定量很重要,但是不能忽视了定性。我们首先应该搞清楚研究对象的内在关联是什么,前因后果是什么,然后再谈相应的政策。不能简单依靠模型来下结论,出政策,一定要了解中国的国情,结合中国的国情。
其次,研究世界经济的,一定要两头都吃透。例如研究中美问题,出了要了解中国自己的情况,也要弄清楚美国方面的情况。比如,住房问题,如果我们想借鉴美国的经验,就要了解美国住房发展的过程,也要了解中国的现实,弄清楚两者的同与不同,才能借鉴,才能对症下药。
李长久:2004年我在中国人民大学的研讨会上,对于学术界提出了三点要求,大家的反应很好。我在这里也和大家讲一讲:
第一:防止浮躁。做学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,很多诺贝尔奖获得者在一个很窄的领域研究了一辈子,很辛苦。
第二、不要照搬,要学会消化吸收。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的国情,要依据现实情况而定。中国中国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引进的问题,而是如何创新。
第三、不要跟风。中国学术界,这个方面是不好的。别人提出一个口号,应该考虑自己是不是能消化,是不是能接受,而不是盲目的跟风。
记者:谢谢您们二老对我们的建议,也祝您身体健康,万事如意。(学生记者:周敏、魏凯。)